“在那么不确定性的大环境下，我觉得我们唯一确定的就是数字化：唯有数字化转型才可以引领我们的企业迎接今天所有的挑战。”2024年7月中，暌违线下5年之久的西门子2024 大中华区 Realize LIVE 用户大会在上海召开（上次开这会，是在2019年的成都，彼时相关报道：工业软件：从“软件标签”到“企业能力”）。作为东道主，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全球高级副总裁兼大中华区董事总经理梁乃明在主题演讲中如是说。
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全球高级副总裁兼大中华区董事总经理 梁乃明
5年时间，白驹过隙，转瞬而过，一切看似一如往常，但所有熟悉的东西又都发生了本质的改变：在工业软件市场，人们关注的新兴IT技术已经从5年前的工业互联网变成了AI；产品推广重点也从迟迟见不到市场效益的工业IoT回归到了传统的CAD、PLM；重点客户也在航空航天、汽车、高科技电子等传统客户群体外，增加了诸如新能源汽车、电池产业等风头正劲的行业新贵……甚至在中国市场，一向以专业、高端自诩的厂商，也开始频繁亮相各种能够触达各色个人用户的社交媒体，以期用更积极的方式来应对用户对IT投入的持续谨慎和观望——虽最终效果如何还有待市场检验，但自愿伏底身段的做法，至少说明整个市场的供需关系正在发生改变。
虽然过去的5年时间里，西门子大中华区 Realize LIVE 用户大会没有在线下召开，但是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一直追随环境和市场的改变，调整着自己对于技术、产品、业务等方面的战略和策略。如果以这五年为一个周期，对比五年前后，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自身的改变，在此刻就有些意义了。
全面Digital Twin：产品一体化的范畴正在扩大
如果说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在过去20年里，有哪些东西是始终没有变化？那么必然是Digital Twin——作为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的产品逻辑的核心“理论基础”，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始终坚持Digital Twin的逻辑，强调建立足够丰富、涵盖范围更加广泛的数字世界，从而实现将“虚拟与现实进行联接”的终极目标。
五年前，在Digital Twin的框架下，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所强调的，还是如何将工业软件传统的CAD、CAE、CAM、PLM与工业控制和自动化领域的设备层进行链接，要解决的，还是数字与现实的“联结”问题。因此在2019年，西门子推出了“由软件、服务和应用程序开发平台共同构成的集成产品组合”，将西门子以往在设计、工程和制造等各个方面的工业软件进行组合（包括PLM、EDA、ALM、MOM、IOT等），通过MindSphere工业云平台，与物理世界的现实设备实现数据联结。
到了今天，Digital Twin所强调的“虚拟与现实进行联接”，重点已经不再是“联结”，而是如何在虚拟世界，最大程度地实现用数字定义现实世界的范畴，以将这种联结的变得更加有意义。
“在西门子软件，我们拥有一个全面的Digital Twin：Digital Twin的价值在于我们能将现实与虚拟紧密结合，而且我们能做得越紧密，它的价值就越大。因此，我们在原有与机械设计有关的解决方案基础上，也开始投入更多的关注在电子、软件等相关的部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图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联系更紧密一些。”Tony Hemmelgarn，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在主旨演讲中反复强调：从传统的机械设计到电子设计、软件开发，既是现代产品机电软三位一体研发机制的需求，同样也是为了持续扩展Digital Twin的覆盖范围，打造更加“全面的Digital Twin”，从而使得其发挥更大的价值和作用。
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总裁兼首席执行官 Tony Hemmelgarn
在几个月前的西门子2024 美国Realize LIVE用户大会上（相关报道：西门子：创新的技术选项和逻辑框架），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曾经以汽车这样一个最能体现机电软三位一体产品开发模型的产品为例，讲到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是如何在整个产品开发过程中，实现全面Digital Twin：汽车从最初的ECUs / SoCs芯片的定义和设计开始，到网络通信和E/E platform（电气/电子架构）开发、电气系统设计、行车电脑/嵌入式软件开发，再到整车组装，直至最终传感器和环境监控，全程都有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的软件支持和管理。
与几个月前一样，Tony Hemmelgarn在演讲中以“多领域设计”将这样一种覆盖更广泛的“全面Digital Twin”加以解读：在由Teamcenter构建的统一数据管理平台和由Supplyframe构建的采购和供应链管理平台上，西门子 Xpedition电子系统设计、Capital 产品组合和传统的NX三维几何设计将更紧密地整合在一起，从而帮助企业用户在虚拟世界真正获得能力的拓展。
这些能力当然以往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也能提供，不过通过“全面Digital Twin”强调将电子、软件与机械同等看待，纳入到Digital Twin系统当中来，也就意味着未来三者之间的关系将更加密切，学科和应用的壁垒将更小。
“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是非常与众不同的：我们的全面Digital Twin提供的是一个全面的解决方案，并且是一个开放式的平台，可以集成其他的工具，我们同时拥有的是一个全方位的总揽的视角。因为客户需要我们帮他们解决整体的问题，是全方位的问题，而不是某一个具体的细节问题。”Tony Hemmelgarn说。
软件的云化与AI化
如果说今天从产品模式上，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与五年前有哪些不同，那么应该说，产品云化是过去5年一直在不断推进的改变；而产品AI化，则是从今年开始的最新变化。
西门子应该是对云计算投入最果断和最彻底的厂商之一，从2016年4月推出 “MindSphere—西门子工业云平台”开始，有关工业软件的云化就一直在不断推进和迭代当中：2019年，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推出了集成了旗下所有产品的解决方案组合，奠定了西门子工业软件的云化模式；2020年，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推出了全新的SaaS解决方案Teamcenter X；2021年，Xcelerator即服务（XaaS）在全球范围内推出；2022年6月，西门子从集团层面发布了开放式数字商业平台“西门子Xcelerator”，进一步拓展数字化工具的云化范围，将其整个硬件和软件组合向模块化、云化方向转型。到了2024年，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宣布将进一步拓展Xcelerator as a Service的一系列云解决方案，软件云化的范围已经从CAD向MOM、CAE和PLM挺进：其中不仅包括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最核心的CAD工具NX云化的NX X，还有全新的制造运营管理（MOM）SaaS解决方案Opcenter X、CAD解决方案Simcenter的云化版本Simcenter X、核心PLM软件Teamcenter的云化版本Teamcenter X，以及面向中小企业用户的轻量化解决方案Zel X。
“从两年前开始，我们就跟资本市场强调两个主要公司的营收目标：第一个营收目标是ARR年收入的目标，第二个是在ARR中云收入占比是多少。在ARR数字方面，当时既定目标是10%的增长，但是在过去这么多年来，我们都能够持续突破这个目标，做到了15%的增长，领先于我们的目标；云收入方面，我们当时也定下了目标，是云业务在ARR的占比要到40%，也就是占到整个营收的40%，当时目标既定是2025年，但我们现在已经提前一年做到了。相信今天早上大家在用户大会上也听到了我们产品的进展，比如Teamcenter X Essentials和NX X都是新推出的云工业软件，我们有许多其他软件也已经得到了云的赋能。”在回答记者提问时，Tony Hemmelgarn强调产品云化为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所带来的现实效益：“目前全球有14,000名客户正在使用我们的混合云软件即服务（HSaaS）解决方案。结果显示，西门子的工业云解决方案帮助客户的上市速度加快了33%，IT成本降低了60%，并通过内置的可扩展能力满足其未来业务的发展需求。”
而对于产品AI化，则是从2023年开始：彼时，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开始与Microsoft的合作，尝试将Teamcenter与Microsoft的协作平台Teams和Azure OpenAI服务中的语言模型以及其他Azure AI功能集成在一起。彼时双方的合作还仅仅是在探讨一种技术合作的可行性，目标也仅仅是利用AI作为工业工程的辅助工具。例如通过Azure OpenAI服务，分析非正式语音数据，自动创建汇总报告，通过Teamcenter系统将其传递给相应的设计、工程或制造专家。
到了今年年初的美国用户大会期间，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就宣布与微软在AI的合作，进入实质阶段：通过微软Azure提供西门子Xcelerator as a Service工业软件解决方案，并与生成式AI和Copilot功能相集成，为西门子客户提供更多灵活之选，助其更容易地访问微软的人工智能解决方案，作为此次合作的第一步，西门子将在微软Azure上提供Teamcenter X。
“对于西门子而言，这是构建一个合作的框架，进行一次整合工作。”当时在美国用户大会期间，接受笔者采访的Tony Hemmelgarn强调，通过双方的合作，“西门子利用微软在AI方面的关键技术构建模型，并且帮助用户通过正确的、安全的方法，用其自身的数据来填充模型——整个过程中，用户对所有的数据拥有绝对的版权。而我们也将借此实现对工业软件能力的拓展和丰富。”从新闻稿中显示的信息现实：双方的合作将建立在微软Teams嵌入的Teamcenter app的基础上，该app能够通过西门子Teamcenter将一线工厂和服务团队与设计和工程团队连接起来。新的app得益于生成式AI和自然语言处理（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的最新进展：借助Azure AI Studio中的Azure OpenAI，西门子的开发人员可以构建自定义的copilot功能，使一线员工能够实时访问工程企业，以更便捷的方式进行协作。同时，西门子还为微软Teams上的Teamcenter app开发了Copilot for Microsoft 365插件，使整个产品生命周期和价值链上的员工能够更好地跟踪和优先安排其工作负载。用户可以通过Teams向微软Copilot寻求帮助，总结未完成的任务和工作流程。
然而在产品云化和AI化的过程中，有一点问题始终无法回避，即当今世界，各个地区和国家的IT基础环境存在巨大的差异，每个地区的云服务提供商和AI技术提供商也不尽相同。那么从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的角度讲，既然已经将产品云化和AI作为未来产品迭代和拓展市场的核心竞争力，到底西门子该如何保证其自身的产品能够符合全球各个不同地区的用户，从而实现从产品迭代到业务升级的转换呢？是否会给予不同区域的用户自主选择相关技术和服务商的选项呢？
“用户当然拥有选择权。”Tony Hemmelgarn在回答笔者相关提问时，首先谈到云服务提供商的问题，在他看来，很多企业也许会从购买成本的角度，考虑将企业用到的相关云应用进行集中托管。“首先，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始终保持一个开放的态度：我们需要能和很多合作伙伴合作，这是非常重要的。其次，云化的应用是基于后台托管的，用户其实不会在意到底用的是哪个平台，哪个合作伙伴——如果你今天在云上去运营一个程序应用，你也并不知道在后台，它到底是怎么去运作的，对吗？”只是，用户对云服务提供商的选择，是在一个范围内的：“如果从西门子自己托管的服务商中选择，可以从AWS和Azure中二选一；但是利用谷歌的Kubernetes容器技术，客户可以自己建立一个虚拟的私有云，在私有云上，用户的选择是更多的。”Tony Hemmelgarn说。
关于AI技术和服务，Joe Bohman，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PLM产品执行副总裁进一步解释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整体的AI市场版图是非常碎片化的，有些顾客想使用的是超级计算的大语言模型，比方AWS或者Azure；另外一些客户他们不需要使用超级的大语言模型，他们需要的是开源的大语言模型，比方Meta提供的LLaMA，这也是为什么西门子把AI服务设计成是个开放式的AI服务。”Joe Bohman强调，除了云服务提供商外，对于人工智能AI服务提供商，顾客也是可以选的。因为“西门子的一个关键理念，也是我们成功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我们可以让顾客去选择。”
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PLM产品执行副总裁 Joe Bohman
从工业IoT到数字主线
技术和软件，往往是工业软件真正吸引终端用户的核心能力，而对于企业级产品而言，仅有技术和软件是不够的，其还需要能够勾画出一个具体的应用场景，以吸引那些企业管理层和CXO们去真正理解工业软件所能否发挥的作用，以及采用这些工业软件能够得到的效益。
五年前，整个工业领域都在讨论用IoT，并且用IoT勾画了一个工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场景：基于网络，将企业与产品相关的业务从设计、生产、销售和服务等各个环节都彼此关联起来，从而实现效率的最大化和智能化。但是经过验证，工业IoT在应用环节并没得到用户和市场的强力跟进，因此市场上包括微软、霍尼韦尔、IBM、SAP、谷歌等最早投入工业云和工业IoT的公司，都逐渐终止了相关的业务。
“当我们把工业IoT作为一个平台的时候，我们都学到了一些事情。”在回答记者提问时，Tony Hemmelgarn坦承，人们对于有些新兴技术的估计，有时会过于乐观，工业IoT就是如此。”我们发现我们的客户真的非常难做出自己的IoT解决方案，但是有些客户确实是有这样的需求，希望我们通过打造一些IoT的应用，来解决一些具体的问题。”
与其他公司直接终止相关业务不同，2023年，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调整了MindSphere的产品形态、业务逻辑和商业模式，将其改为“Insight Hub”，主司为所有的软硬件产品注入云能力，“把MindSphere从最初的IoT平台，改成Insights Hub，更专注于解决方案，而不是平台——通过做一些类似于初始套装的产品给到顾客，通过顾客自己的改造，就可以把它打造成自己最终想要的样子。”Tony Hemmelgarn说：“当然IoT依然非常重要，在将来，它的重要性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只不过其形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未来IoT可能会是一个提前预包装好的服务提供给客户。”
随着MindSphere成为Insights Hub，在今年早些时候的美国用户大会上，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提出了一个“数字主线”的概念。
“我们建立的名为数字主线的系统，是我们获取所有这些数据的一种方式。”彼时回答笔者提问时，Tony Hemmelgarn强调，西门子推出的数字主线，从概念来说是，在产品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收集、整合和管理数据的结构化通道，其目标是根据不同行业的业务特征和行业需求，利用数据，优化业务。
本次大中华区的用户大会上，在回答记者提问时，Tony Hemmelgarn说：“很多年前，我们有一个销售方法叫做挑战者销售法，就是我们会到一个客户那里去，帮助客户发现他自己尚未察觉的问题，或者去帮客户解决现在已知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的影响力和它的程度，客户其实是不清楚的，所以要帮助他认识到这个问题的程度到底有多大。要做到对问题有比用户还深入了解，那么你首先需要深入理解这个行业，才能发现问题所在，所以当时我们是按照不同的行业去销售我们的产品。也因此我们比用户更了解对于这个行业来说，是什么阻碍了企业的发展，又是什么驱动着行业的发展。”
数字主线就是这样一个针对不同行业的提供的行业专属数字化转型地图。Tony Hemmelgarn以汽车行业举例说，当汽车行业的人都已经意识到汽车电子和软件对于汽车行业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时候，“我们就得出结论：汽车的电气化和软件化就是一条数字主线。这个数字主线就是基于我们对于整个行业的理解和深入的知识，并且结合我们自己的能力，提供的一个能够帮助客户解决发展问题的方法——因为用户想要的，是我们来告诉客户：行业中有哪些最新的趋势能够帮助他们跳出传统的思维去创新、去思考——这也是挑战者销售法的精髓。”他强调说，所谓数字主线，并不是一个“特别的功能或者一个特别的优势，而是我们能够帮助企业用户解决的一个具体实际的问题。”
在本次会议上，经历了几个月的整理，西门子数字化工业软件列举的数字主线已经从最初的几个行业拓展到了包括航空航天、汽车、能源、机械、电池、半导体等在内的十三个行业、65条——根据每个行业不同的特点以及需求定制的不同的数字主线，针对行业不同的需求，通过各种西门子产品的组合，集成所需的全部数据、信息和功能，为客户提供了一个更加清晰、更具体、更容易与业务场景相对应的数字路线图。从某种程度上说，其显然比工业云所勾画的愿景更加靠近企业当下的现实需求。
写在最后
笔者在采访中，询问Tony Hemmelgarn和梁乃明对于过去五年当中，中国市场的改变，他们的视角都相当积极，几乎同时认为：所有的工业企业对于数字化转型的认识更加深刻，也更加迫切。
“有些变是中国独有的，而有些变化是中国和全球比较普遍的变化。其中一点，在新冠疫情中，已经建立了数字化的企业，要比那些没有数字化资产的企业运行速度更快，因为有了数字化的企业可以在疫情期间通过虚拟线上的方式运营自己的工厂、研发以及工程等工作。因此，我们觉得很多公司现在都想要加速打造自己的数字化企业，而疫情加速了这个进程，它让公司更明白，如果他们还没有进行数字化转型的话，等于对手会占据更多的优势。进入后疫情时代，我们就看到我们的业务也随着企业需求的增加而增长，因为大家都需要软件服务以及整体服务，这也是我们过去五年中在全球和中国都看到的一个非常好的业务结果。”Tony Hemmelgarn同时认为，对于用户而言，另外的一个改变，是他们的目标更加具体也更加务实：“之前几年，很多用户认为工业4.0就像一个礼物一样，拿个盒子把它装过来就行了。但是现在，我在中国看到：我们客户的看法已经改观了，他们不再认为这样的一种升级是唾手可得的成果，而是需要和像西门子这样的公司紧密合作。”
梁乃明则强调了另外一点区别：中国客户对于新科技的接受度十分高。”他们很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们没有包袱，例如，新能源汽车就是很好的案例，他们就是不断使用新技术，希望更快地进行数字化转型。”他说。
如果横跨五年的时间去比较一些改变，也许很多事情都已经面目全非；但是如果将这些改变分散到五年当中的每一天，知道这些改变是如何一步一步逐渐演进过来的，那这一切又显得如此合理有序。而无论如何，改变就意味着成长，成长则代表进步。而工业软件的进步，最终都会成为工业企业的动力，成为人类文明进阶的起点。相信，这种变化仍然会持续下去，一切皆是最合理的安排。
京公网安备 1101020200882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