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亿，PTC又开始收购了

2022年对于整个企业级IT市场来说，都是相当艰难的一年。就在这个时候，PTC发布的一则新闻引起了业界的关注：2022年11月17日，PTC宣布以约14.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ServiceMax——一个提供现场服务管理（FSM）的SaaS软件。

应该说，了解PTC的人都会认为这理所当然：毕竟作为行业内的收购狂人，PTC迄今为止，在多个公司发展关键节点上的众多具有标志性的产品，都是通过收购获得的。

例如在1998年收购的Windchill Technology，不仅让PTC成功拥有了当今市场上最好的PLM产品之一的Windchill，而且还获得了当时Windchill Technology的联合创始人Jim Heppelmann，从而让PTC拥有了一个精神领袖级别的企业领导。再比如，从PLM厂商向IoT厂商过渡的过程中，PTC在2013年12月以 1.12 亿美元收购 ThingWorx，从而在行业中率先拥有了进入工业物联网领域的产品和技术；还有，在从桌面到SaaS的过程中，在2019年10月31日底，PTC又以约4.7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行业内第一个纯SaaS架构的Onshape——PTC在成长的过程中，虽然带有三分的工程师气质，时刻以技术为竞争力的根本；但是，更多的七分，则是一个行业颠覆者的角色：从来不畏惧改变，甚至乐于通过收购一类的商业操作，率先改变行业规则。

PTC全球资深副总裁兼大中华区总裁 刘强

虽然PTC收购ServiceMax本身，并不出人意料，但是其中，依然还是有些困惑需要解答：首先，此次收购的价格是约14.6亿美元。要知道，此前收购ThingWorx的价格是 1.12 亿美元，收购Onshape的价格是4.7亿美元，最近一次PTC收购的ALM SaaS软件Intland Software的价格是2.8亿美元。仅从数字上做简单的计算：此次收购ServiceMax的价格几乎接近其他三个软件收购价格总和的两倍，那么PTC对于ServiceMax到底抱有多大的期望，ServiceMax到底对目前的PTC有多重要，PTC的管理层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第二，从PTC的产品技术规划路线图来看，从三维CAD软件提供商，到PLM系统提供商，再到IoT平台服务商，直至最近大力推动工业软件SaaS化，PTC目前对自己的技术产品定位到底是怎样？ServiceMax对于实现PTC未来的产品路线规划，到底有这样的价值？

要理清这样此次PTC收购ServiceMax的前因后果，还需要从PLM时代的PTC说起：那可能是PTC到目前为止所有技术、产品逻辑的基础核心。

在2013年正式进入IoT领域之前，PTC内部有五个业务部门分别对应五条产品线，分别是计算机辅助设计（CAD，主要是Creo）、产品生命周期管理（PLM，主要是Windchill）、应用程序生命周期管理（ALM，主要是Integritey）、供应链管理（SCM，主要是InSight）和服务生命周期管理（SLM，主要是Arbortext）。其中，在PTC的产品架构逻辑定义中：CAD用以产生所有产品相关的数据，是所有解决方案的数据源头和数据起点；PLM用于解决产品全球化和个性化需求，是五个解决方案的数据管理平台和“核心处理器”；SCM可以用来帮助工业产品实现合规性要求；ALM是用来管理产品的嵌入式软件开发；SLM则用于解决工业产品互联化和服务化的问题。

很明显，对于相当了解工业企业需求的PTC而言，这样规划产品框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样的产品架构与企业对于工业软件的应用场景定义，是完全吻合的：从用CAD解决产品研发开始，到为企业提供包括供应链管理、嵌入式软件开发到提供售后运维服务——PTC的五个产品解决方案既各有侧重，又能以PLM为核心，独立应对企业在不同领域的业务需求，这实际上已经不仅仅是产品技术层面的逻辑和架构，而是融入了用户场景和用户需求的一张软件商业实践的路线图。

PTC对于自身软件业务的定义，在2013年被ThingWorx的到来被打断，因为从这个时候起，PT C对自身产品的架构调整，开始朝向工业物联网的角度前进，也希望能够从一个软件和解决方案提供商，借助互联网和云计算的技术大潮，进阶成为一个服务提供商。

此后，PTC依然是经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收购搭建了自己的工业物联网产品架构：有人统计过，从2013年开始，PTC陆续投入7亿美元布局物联网技术链体系，这已经超过了其自成立以来到2013年，26年间在收购方面所投入的总数——这也仅仅是收购ServiceMax所需14.6亿美元的一半——2014年8月，PTC收购了Axeda公司；2015年5月18日，PTC宣布出资约1.05亿美元收购ColdLight；2015年10月，高通子公司的Vuforia业务以6500万美元价格被PTC收购；2015年年底，PTC宣布公司已签订最终协议收购为工业自动化环境提供通信连通性的软件开发公司Kepware，收购价格为1000万美元……最终，PTC完成了“一条完整的产品级物联网技术组合平台”：由ThingWorx构建的物联网应用平台，以及Axeda和Kepware构建的数据互联通道；还有ColdLight提供的大数据分析平台，再加上Vuforia提供的增强现实交互平台，实现了物联网在创建、互联、分析和体验等多个层次的对数据的操作需求。

整个实践IoT业务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传统软件厂商向IT技术厂商转型的过程，对于PTC而言，其一方面既要保住传统工业软件即有的市场，另一方面，又非常希望能够在工业物联网领域迅速获得突破。

然而事实是：提供工业物联网服务，与提供软件服务最大的区别，是前者对于用户数量的要求更高，越多的用户数量才意味着有更多的数据，平台的价值才能更容易得以发挥和体现，这对于传统软件厂商来说，完全是另外一套全新且陌生的业务逻辑。加之，单纯对于工业物联网这样一个趋势性的技术应用而言，当前工业企业当中，即便是个别头部企业有真实的业务场景需求，这样的业务需求也不是用户企业真正最迫切解决的问题。换而言之，工业物联网虽然代表了工业业务形态的未来，但对于用户而言，采购和应用这项技术和服务，还为时尚早，因此用户数量的增长对于所有的工业物联网提供商而言，都是最头疼的事情——PTC也不例外。

就当整个工业软件都在争先恐后进入工业物联网这样一个全新的领域时，已经意识到IoT只能作为一部分业务，而不能作为核心业务的PTC，在2019年做出了决定：再次调整自己的业务方向。在当年的PTC LiveWorx上，Jim Heppelmann将PTC的定义修正为：数字转换技术的领导者，而其中，产品线被划分为设计组Creo、数据管理组windchill、IoT平台thingworx和增强现实vuforia。“PTC正在通过提供CAD+PLM+AI+VR+IoT的技术平台，帮助企业完成对设计、制造、供应链和客户运营等方面实现业务优化和转型。”Jim Heppelmann说。

根据PTC后续的一系列动作，PTC的此次调整，实际上是即保留了以往软件时代五条产品线的基本框架，又继续倚重ThingWorx的IoT平台，选择了一条折中整合的路线：PTC分别在2019年10月、2021年1月、2022年4月和11月，分别收购了SaaS CAD产品Onshape、SaaS PLM产品Arena Solutions、ALM SaaS系统提供商Intland和现场服务管理（FSM）的SaaS软件提供商ServiceMax——此刻CAD、PLM、ALM和FSM所代表的当然已经不完全是软件时代的功能，更多地，是PTC希望能够借助ThingWorx的IoT平台，通过SaaS的方式，将这些软件作为数据产生的源头，或者，是对数据进行管理、分析的组件，从而利用新的IT技术（云计算）、新的软件应用形态（SaaS）延续以往在软件时代验证过的、符合工业企业需求的产品框架和功能。

“在过去的十年里，PTC一直奉行的战略是建立一个数字技术组合，使工业企业能够改变他们设计、制造和服务现实产品的方式。我们的许多客户创造的产品具有较长的生命周期，并在其产品生命周期的服务阶段发现了主要的商业机会。ServiceMax通过为产品服务提供一个记录系统，补充了我们目前的服务或SLM产品。”接受笔者邮件采访的PTC公司全球企业传播副总裁Greg Payne在回答笔者提问时如是说。

这里有必要详细了解一下ServiceMax。根据PTC提供的一份资料显示：ServiceMax提供的是一套全面的、建立在Salesforce平台上的云原生FSM功能。其功能包括：管理所有与被服务产品有关的信息（如产品描述、序列号、服务历史等），并能够创建和管理工单，以及安排和调度技术人员。更重要的是，ServiceMax的FSM功能还与Salesforce的客户关系管理（CRM）系统紧密结合，从而将对产品对用户关联起来。

而且由于PTC与ServiceMax早在2015年就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因此双方在合作的应用场景上并不陌生。“现场服务是物联网和AR的顶级用例之一。”Greg Payne在采访中说：目前，PTC通过ThingWorx和Vuforia提供了许多现场服务功能，而ServiceMax可以通过产品服务的真正 “记录系统”视图将这些功能结合起来。“举例来说，ThingWorx可以主动检测连接的产品何时可能需要现场服务，但它并不做诸如派遣服务技术人员和记录被服务产品的所有相关信息的事情。通过将ThingWorx与ServiceMax集成，PTC可以为制造商提供更完整的产品服务解决方案：主动监测和通知产品服务，组织服务程序和技术人员，以及利用完整的’记录系统”记录与发生的服务程序有关的所有信息。”

用更通俗的话来解释Greg Payne这段描述：ServiceMax将能够提供更主动、更自动的产品和客户服务。而这显然对于PTC目前正在推动的产品架构转型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PTC正在追求一个闭环的产品生命周期管理战略：CAD和PLM产品，是对产品配置进行数字定义的记录系统；物联网解决方案，是一个产品在现场运行的记录系统；而ServiceMax，则是产品服务的记录系统。”Greg Payne强调，随着ServiceMax的加入，PTC希望达到的效果，是来自现场产品的信息会被反馈到产品设计的前端，从而对产品的优化、改进提供数据支持。“这就是PLM战略中的闭环部分，ServiceMax帮助我们在这方面迈出了一大步。”Greg Payne说：“PTC正在追求数字线和闭环PLM战略，ServiceMax加强了这两项举措。”

综上，笔者分析了此次PTC收购ServiceMax的大致技术脉络和产品定位，以及ServiceMax对于PTC现有产品架构的价值。但是有一个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此刻花费如此大的一笔投入收购这样一个软件产品，值得吗？投入产出比是否划算？

“ServiceMax是一家盈利的、成长中的公司，我们期望加速ServiceMax的增长轨迹。”刘强，PTC全球资深副总裁兼大中华区总裁在给笔者的邮件答复中写道：“我们的客户需求与我们的产品是互补的，因此我们看到ServiceMax有许多自然的方式可以融入我们的业务。使用我们的CAD和PLM解决方案的那些制造业客户，将服务战略视为对其核心产品业务的补充。产品服务能够帮助他们保持产品性能、延长产品的生命周期，并扩大盈利能力。我们非常期待ServiceMax能够加强PTC的数字主线和闭环PLM解决方案的产品服务能力。”

写在最后

无论如何，PTC的每次出手，总是能让人感受到什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此次对ServiceMax的收购事实上也完整了PTC基于ThingWorx物联网平台的SaaS软件群组：Onshape、Arena、Intland和ServiceMax，依然是一字排开的阵型，依然是各自针对性地解决工业企业用户不同业务场景的需求。不同的是，这次PTC换成了SaaS模式。而一旦这个纯云平台的SaaS软件能够得到足够用户的充分使用，那对于PTC而言，其距离彻底转身成为工业物联网服务商，就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