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短信,到拿快递,只用了5分钟。武汉市第九医院的医护留意到了一辆迷你送货车的不同之处——没司机。
吉林街20号,武汉第九医院,已经被高德地图标注:“本院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定点救治医院……”
573米,是京东物流武汉仁和配送站到九院的距离。平日里,步行8分钟,骑车3分钟。2020年的春节,往返在这条路上的人,都怀着不凡的心情,需要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采访时间为2020年2月7日,仁和配送站的到岗率只有百分之六十。
“一共八个站点,在岗共计五十三个人,其中快递员出勤四十五个,管理人员每个部门一个,而正常是九十个人。极缺人手,工作量赶上了618大促。”
周建斌很自然地开始点人数,算人手。全武汉的配送站,情况都是类似。
由于没有公交车,返岗的员工需要坐货车,顺路接回站点。周建斌心里明白,到岗的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压力。有困难,他想尽一切办法克服,因为他是京东物流武汉市青山分区的经理,也负责着仁和物流站。
到岗的快递员每天回到站里,交流着各种奇闻。大家不愿意接触他们,打电话把快递放到千奇百怪的指定地点,等待时间也长。部分快递柜无法使用,因为快递员作为“外来人员”进不了小区。这些,都影响送货效率。甚至,有一天,有个快递员拉一车货出门,又把半车货带回来了。
疫期送货,遇到“花式”障碍。
焦急而又忧虑的时候,周建斌接待了一位来自北京的新同事,花了他1.5天。虽然从来没有接触过,但是,他的体会是,“不难,很快就搞定了”。
故宫的积雪还没有融化,黄鹤楼多云转雨。医护在等物资,病人和家属在等物资。
2020年2月5日,京东从1225公里外的北京,紧急调拨无人车。它们出生在京东物流X事业部,它们熟悉北京亦庄和房山,但从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
无人车报到顺利。
此时,按常理,武汉吉林街应该空空荡荡。但是,周建斌告诉我,进出九院的车辆并不少,有接送病患的,运送货物的,谁也不愿意提的是,还有开往殡仪馆的。
九院西南门紧锁着,只留西北门进出。戴着口罩的行人,大多眼神严肃,步履匆匆。武汉九院发热门诊的灯通宵点亮,京东物流重兵湖北、重兵武汉。
1月21日,提供紧急药品运输。
1月22日,优先配送医疗机构指定订单。
1月25日,开通全国救援物资的义务运输通道。
来自全国的防疫物资涌向武汉及周边地区,可查阅的企业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月4日,京东物流运送量超过1300吨。
抗疫不分昼夜,稀缺的还有时间。特殊时期,企业能以自身优势参与战疫,是最好的善举。特殊时期,谁有物流能力,谁上。
采访过程中,周建斌说了很多次“很方便”。“无人车部署完成后,想让它工作,只需充电。想让它上岗,也很简单,三步——拣货、装货、运货,就OK了” 。
自己出门,自己回来,不用人操心。
“往返九院与仁和物流站,送一趟半小时左右,货物提完了之后,无人车自动返程。”无人车解决了站内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订单。周建斌喘了口气,但是区里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太多了。
问起他:“当疫情结束了,想做点什么事?”他说:“摘下口罩,出去走一走,自由自在地,去武汉大学的珞珈山看樱花。”来武汉上岗之前,这些能够自动驾驶的无人车都归孔旗管。
孔旗,是京东物流自动驾驶首席科学家。来京东之前,他在百度美国硅谷研发中心。这么说吧,孔旗是全球最早从事自动驾驶研究的资深专家之一。
他们团队负责让无人车了解,自己在哪?要去向何方?如何找到回来的路?这直击灵魂的三连问,达到了哲学高度。搞清楚之后,无人车每天高高兴兴出门去,安安全全把家还。
为了这一切,孔旗他们已经忙活了很久。孔旗告诉我:“2019年十二个月里有五个月都在封闭研发,要搭建一个全新版本。”白日去如箭,达者惜分阴。“(封闭)是冬天开始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
冬日里,需要来回进出室内外,很多研发人员就不脱羽绒衣了。穿得臃肿,让原本不大的空间,变得更挤了。“他们为了提高开会的效率,研讨、演算、编码,都站着。” 孔旗所在部门的HR补充说。孔旗一米七七的身高,在架子车上测试,就得弯腰撅着,其他同事也一样。
研发前期,团队都憋着劲,自发要求封闭。最后,找到一个酒店,可是,会议室又不行,不够安静,他们看了都不满意。酒店的经理说:“没别的地方了,就剩地下室了。”团队下去看了一圈,说:“就定这里。”酒店服务人员懵了很久,来了一群人,不知道每天在捣鼓啥。几个月后,看见无人车,都惊了。
法拉利车队创始人,恩佐·法拉利说,很难在第一个转弯处就决出胜负,但是很多人就输在那里。
2019年底,京东无人车在北京通州的物资学院、房山,进行了人车混行、开放道路的完全L4级别的试运营。走到这一步,业内首例自动驾驶开放道路,不需安全员跟随的低速自动驾驶配送车技术,宣布阶段性突破。
这么说吧,美国同类公司或研究机构,目前处于安全员跟随测试阶段,在实际业务中没有脱人运营。“这次疫情的任务逼快了京东无人车的步伐。” 孔旗说。但是他也强调:“最后上量了,才是最终目标,才是真正的突破。”
人们最关切的是安全。毕竟没有人类司机驾驶,无人车车技是否可靠?自动驾驶有两层智能。一层好比是司机,另一层好比是交警。在决策规划的过程中,定位和高精地图跟真实世界肯定有误差。设计时,会留出车辆行驶距离的余地。
依据配置变量,会留有10厘米余量。也就是说,当距离很窄的时候,我们的无人车,不会冒险蹭过去。“交警”对应的每辆车都有安全模块,会检测自动驾驶的健康程度。
从网络、传感器、算法功能,到计算单元等各处,进行彻底的、无死角的检查。一旦发现异常,安全模块会接管无人车,使它乖乖驶到最近的地方停靠。就好像交警发现司机超速,就会要求司机停车接受检查。
除了自己管自己模式,还有个云端管理模式。孔旗说:“无人车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受阻会主动上报给云端,请求云端协助。云端可见无人车周围的情况,然后决定如何出手帮忙。无人车会把自己的电量、所在位置,老老实实地汇报给云端。不过,自动驾驶管开车,不管修车,轮子掉了,自动驾驶也无能为力了,通知拖车来服务吧。”一口气介绍完,孔旗有感而发:“(无人驾驶)早一天实现就好了。”
这次采访,也变成了一次回顾。想必他也更理解自己出发时的决心:技术和工程的最大价值,都要写在产品上。
与孔旗的交谈中,我能感到,他笃信整个世界终究是为技术所驱动。他这样讲述自己的理念:“打个比方,科技的落地,就好比火车在很远的时候,你看着它好像没有移动,但是呼啸而过的时候,已经晚了。科技要耐得住寂寞坚持下去,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发生,科技的发展往往比想的快得多。
”路怒症司机说:“老子开了十年车,你不就是个机器人。”有的人类司机开车会欺负无人车,抢道,别车。这些情况都会收集到仿真系统里,不断迭代,无人车会越变越聪明,车技越来越好,而且开车守规矩。无人车的视力也非常好,它的“视觉系统”功不可没。
孔旗说:“(视觉系统)由多种传感器组成,其中六个摄像头,四个摄像头组成360度环视,另两个是红绿灯4K摄像头。还有两个激光雷达,车顶端、车正前方各一个,外加超声波装置。”
吉林街上,无人车能分辨红绿灯、让行、倒车、转弯,表现得像个老司机。等待疫情结束了,无人车想做的第一件事,可能是去珞珈山上练成《头文字D》里的周杰伦。
对孔旗和研发团队来说,距离九院最后的573米,是算法的验证,能力的验证,更是信心的验证。他们就像攻下高地的战士,代码、算法、仿真云平台都是武器,他们要让迭代,一代更比一代好。五个月的封闭式研发,现在从孔旗的嘴里说出来已经变得轻松,当时的压力已经变成琥珀色的回忆。
没有2019的苦战,就没有2020年无人车登陆武汉。京东物流X事业部自动驾驶研发部远在北京,仁和配送站在武汉。研发部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去武汉,不是不敢,而是不用。无人车探路的活,都让周建斌组织人马给干了,就是他捣鼓了1.5天的事儿,全程没有北京研发技术人员到现场。仁和站的快递小哥为了欢迎“新同事”,还进行了集体培训。
5个月的封闭研发、一年多的测试和试运营、1225公里的调拨……这一切,都是为了准备一辆随时可以出发的无人车。如果你有幸看到它奔忙在路上,会觉得它跑得还挺快,前方遇到路口,顺溜的一个大转弯,还挺潇洒的。
无人车出厂时速可达30公里每小时。它以1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奔向九院。无人车服务意识很强,童叟无欺,文质彬彬,用语文明。你可能想说,这么好的无人车,越多越好,都给医院,给到最需要它们的地方去。孔旗会很理性地回答你:“第一批10到25台。无人车的生产有周期,我们现在也在压缩时间,争取两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出来一批。四月底我们会投入50辆,年内投入100辆。”
“这是一个保守预计,也会变动。只变多,不变少。”
无人车是技术,也是工程。执行任务就像打仗一样,时刻考验作战部队的指挥、调度、体能。透过浓雾,可以窥见,中国的科技公司已经显露出卓越性。所有的幕后工作,都是一种训练。练如弓弩,才如箭镞。疫情的烈火冲腾。
“谁有物流能力,谁上”,而如今的物流能力早已不光体现为运输、包装、仓储……还有数字、云计算、中台、智能。只有做强,才能扛事。
大年初五,刘强东发朋友圈为京东物流打call,京东集团的第二张王牌,没有在危难之际掉链子。世界翻出它最无情的一面。有时,会失去信心。有时,会喟叹。有时,只能赞许那些一边哭泣,一边追求着的人。伤感无用,请用坚强死撑。武汉吉林街,无人车转着满腔热情的轮子,身形娇小且矫健,边跑边唱,奔向我们牵挂的人。